去猴硐,不看貓:猴硐真正的色彩
尚未深入猴硐地區之前,一座宏偉的大橋率先映入眼簾。從前為了運送煤炭,用簡單鋼架搭建了一座橋,橫跨基隆河連接兩岸,僅供運煤的排車通行。礦業沒落後,礦主才將這座橋改建成現今的美麗模樣。
圖:沿路仍可看見使用舊地名的路牌
礦業是這座城市的歷史,也讓此地的生活沾染上了屬於煤礦特有的黝黑色澤。途經幾處礦工宿舍,牆面的黑色讓人聯想到了此地曾經賴以為生的礦產。那是過去建房常用的防水漆,類似柏油,雖無意模仿,卻引今人遐想。梁老師說,過去這裡的河水因為洗煤的緣故,所以都是黑色的。博物館裡礦工們的照片,臉、身體也無不見煤礦留下的色彩。這是一座黑色的小鎮,曾經豐饒的物產固然已經斷絕,餘留下的建築仍能向我們傾訴礦工過去的歷史。
其實在最一開始,無論是男人、女人都能進礦場工作,但隨著礦坑災事頻傳,民國53年宋美齡提出政策,禁止女人入礦。為的,便是預防兩夫妻同時罹難,留下孩子無人照料。由此項禁令不難推斷礦業的工作是多麼危險;而從礦業博物館中所藏,過去的報紙和事件紀錄手稿,也可看出每一次災難事件的嚴重程度。
台灣煤層厚度僅30-80公分,礦工在礦坑裡頭工作得維持長時間的臥姿,小心翼翼地挖掘煤礦。不禁想到自己光是在椅子上坐半天,下身就麻痺不已;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必須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待在狹窄、黑暗又封閉的空間裡,這該是件多麼辛苦的事!
在搜尋引擎上鍵入「猴硐」,你會得到:貓村、貓咪天堂、貓咪國度……等,各式各樣和貓脫離不了關係的詞彙。然而,你知道這些在觀光客眼裡柔順可愛、宛如天使一般的貓咪,卻可能是某些人的夢魘嗎?
猴硐地方從前曾是產煤聖地,礦業興盛之時,此地住戶曾達到6000人之多。此地區共分為三個礦坑,分別是:本坑、猴硐坑、和復興坑,其中本坑是最早開挖的,全盛時期產量曾佔全台1/3,著實驚人。在這樣一個以礦業為主的城鎮,即便礦業已沒落,至今仍可在些許牆面上見著此等獎勵生產標語。
文:羅靖茹 / 攝影:蘇柏安
圖:礦坑博物館內藏災難事件紀錄手稿
圖:猴硐坑
圖:牆上遺留的的生產標語,說明著猴硐的曾經
今天跟隨梁蔭民老師的腳步來到猴硐,我們的主題並不是貓。受限於媒體的視野,許多人來到猴硐只為了可愛的小毛球,全然不知猴硐當地的過去和歷史命脈。曾經盛極一時的礦業沒落後,僅餘下老礦工仍居於此。閉上眼你可以想像,雖然沒落卻純樸的小鎮,幾乎是夜不閉戶的閒適生活;但現今因受為貓而來的人潮打擾,許多當地人的作息也被打亂。貓,對此聚落形同一外來文化的入侵,也讓在地文化的光彩幾近隱沒。
梁蔭民老師指著小吃店旁的一塊不起眼木牌,告訴我們猴硐此名稱的由來。原先因為附近的山洞有很多猴子,因此被稱作「猴洞」;蔣經國先生覺得猴字不夠文雅,又將之改成「侯」字。後來,當地人是認為還是舊地名最能表現此地的風土民情,因此才又改回現今所知的「猴硐」。要不是老師指點,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發現這「木牌的秘密」呢!
緊接著我們又到了礦工宿舍「內部」,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便是一家人生活的全部。一張床、一個櫃子,便是幾乎所有的家具,放入之後餘下的空間所剩無幾,當然也沒有所謂的隱私存在。對於當時的人來說,有塊地方可以躺下就不錯了,哪裡還講求這麼多?梁蔭民老師說,這也就是所謂的「立錐之地」吧!
圖:礦工宿舍內部,這一個單位便是一家人全部的生活空間
出了宿舍向外走,便能看見依傍著這座城鎮而流的基隆河。但仔細一看,會發現岸邊的岩石似乎有些「異樣」,這是「猴硐壺穴群」,也是台灣難得一見的地質景觀。除了壺穴群以外,也有因為差異侵蝕而生的「龍脊」。仔細看,是不是很像龍潛伏在水底,只露出背部呢?這樣雄偉的自然景觀,實在令人大開眼界。
圖:壺穴群
圖:龍脊
接著,梁老師帶我們去看他口中的「曠世奇花」──鐘萼花。鐘萼木是冰河時期留下的孑遺物種,因為生存條件要求嚴苛,只在中國大陸和台灣的部分地區生長,台灣是它分布的最東邊。鐘萼花遠看是白色的,近看則帶點粉,十分討喜;雖被歸類為保育類植物,但目前並不無滅絕危險。然而它面臨最大的生存危機,竟是人類的土地開發和盜挖!如此美麗的物種卻有可能無法恆遠地在這安居之地生存,令人感嘆不已。
圖中一串串的花即為鐘萼花
無論是過去礦工生活的足跡,或是現仍存在的自然景觀,都是猴硐地區生活的一部份。許多人對於猴硐的記憶只停留在貓,然而,那並不是本地的全部色彩,礦工的生活史才是真正能夠源遠流長的故事。無論是煤礦的黑、礦工的膚色、鐘萼花的白,或許你未曾去留意,但它們確實都是屬於此地顏色,也是我們不應忽略的歷史記憶。